“駕！”牧錦風騎馬跟在後方，慢慢將距離拉近，面色沈沈幾欲滴墨。

小潑婦，怕他恫嚇那個野男人是吧，他還就非要恫嚇了。

馬兒越過巷口，巷子深處傳來幾不可聞的呼救聲：“不要，我求求你，不要……”

“籲！”牧錦風勒緊韁繩，毫不猶豫地調轉馬頭朝巷內趕去。

“叫啊，你繼續叫啊，你就是叫得再大聲也不會有人來救你，你越叫，只會讓爺越興奮。”

男人下流的聲音隨風傳來，棗紅色大馬在巷中飛馳，不過七八個大步便來到巷子的交錯口。

交錯口的左邊，一樣貌醜陋，長著三角眼的男人正拖拽撕扯著一纖瘦女子的衣裳。

聽得馬蹄聲，男人擡起頭來，甚至沒看清來人，就被迎面飛來的馬鞭抽到臉上。

“啊！”慘叫聲在小巷內回蕩，直聽得巷外的過路人毛骨悚然。

牧錦風足尖在馬鞍上一點，飛身接住馬鞭，狠狠朝男子心口處踢去，隨後想起什麽，在半空中收腳，回旋一腳踢在男子腦袋上。

“砰！”男子被踢得撞在墻上，整個人無力倒了下去。

牧錦風落回地上，一手扯下身上裘衣，隨意往身後一扔，精準無誤地蓋在女子身上。

做完這一切，他這才轉過身去，關切道：“姑娘沒事吧？”

聲落，他不由得微微楞住。

眼前女子哭得梨花帶雨，眼中是未褪去的驚恐，而那一雙氤氳著水霧的狐貍眼，幾乎可以說是與她家小潑婦如出一轍。

非但如此，臉型，身形，都與他家小潑婦長胖前極其相似，而個頭更是一模一樣。

女子雙手抱著帶有男子體溫的裘衣，吸了吸鼻子，眼中驚恐慢慢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難掩的感激與崇拜：“多謝公子救命之恩。”

“舉手之勞罷。”牧錦風語氣淡淡道，說話間拿眼看了眼女子落在地上被撕壞的衣裳，又看了眼並未受傷的女子，伸手打了個響指。

“嘶嘶！”棗紅色大馬發出應聲，邁著歡騰的小碎步踱到主人面前。

牧錦風擡手摸了摸馬兒的鬢毛，沈聲道：“姑娘若是沒事，就先回去吧，我將犯人送至衙門。”

“公子！”女子疾步上前，雙手無措地去拽男子衣袖，動作間護在胸前的裘衣落了下來。

牧錦風快準狠地避開，同時以手中馬鞭頂住女子身前落下的裘衣，視線稍稍偏轉，冷聲道：“我知姑娘受驚過度，不過還請姑娘在行動前想一想自己此刻的處境。”

聞言，女子一滯，伸出的雙手緩緩收回，將裘衣披在身上系好，完完全全遮蓋住破爛淩亂的衣裳：“謝謝公子提醒。”

末了，她素手拂過帶有男子身體氣味的裘衣，擡眼望向那蓄著大胡子，英武不凡的男人，眸中是難掩的傾慕：“公子，芃芃害怕，不知公子可能送芃芃回家？”

聽得女子要求，牧錦風眉頭皺了皺，卻還是語氣平和地應聲道：“可以送你一程。”

末了，他將地上男子的外裳扒去，扯成布條連接，一端系在男子腕上，一端系在馬鞍上，隨後翻身上馬。

見狀，慕容芃連忙小步跟上，站在馬兒旁，仰著腦袋，以期待的目光望著男子。

就在她以為男子會將自己拉上馬，以英雄救美的保護姿態將自己護在身前之際，就見對方一夾馬肚，走了……

“公子！”慕容芃小步追在後頭，有些急切道：“公子且慢。”

“籲！”牧錦風拉緊韁繩，側頭狐疑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
慕容芃娥眉微蹙，一雙狐貍眼中溢出幾分委屈：“小女子還沒上馬呢。”

聽得女子所言，牧錦風登時不耐地擰起眉頭：“你腿腳不是好好的嗎？”

“我……”慕容芃一噎，眸中滿是不可置信：“公子讓我走路跟著？”

“你不走路跟著，難不成讓小爺給你牽馬？”聽得女子質問，牧錦風神色越發不耐煩：“小爺救你是出於好心，別磨磨唧唧地耽誤小爺的時間。”

言罷，他再不多看女子一眼，一夾馬肚，慢慢幽幽地朝巷子外行去。

見狀，慕容芃咬咬牙，只得擡腳跟在後方。

由於事發地離衙門頗近，牧錦風很快抵達衙門，將犯案之人卸下交給捕快，順帶把送人回家的事一道交給捕快。

聽得二人對話，慕容芃不由得急眼了：“公子不送我？”

“捕快送你更為安全。”牧錦風淡淡道。

“可公子方才分明答應了要送小女子回家。”慕容芃急急上前，手還未觸及男子衣袖便被一條馬鞭抵住。

“小爺只說送你一程，什麽時候答應送你回家了？”牧錦風冷漠言罷，也不同女子多費口舌，翻身上馬朝城外趕去。

慕容芃疾步向前追了兩步，洩氣地踢了腳路邊的石頭：“牧錦風，你太過分了！”

“這位姑娘，你還沒說你住在哪呢？”官差上前，頗為認真負責道：“姑娘莫要緊張，那位公子說得沒錯，發生這檔子事，由我們來送姑娘更為妥帖。”

“本小姐才不需要你送呢，滾一邊去！”慕容芃褪下柔弱偽裝，一雙狐貍眼精明銳利，盛氣淩人。

“姑娘……”

官差還想說些什麽，一錠一兩的銀子砸在他身上：“去，給我去一品齋把我的下人叫來。”

官差看著落在懷中的銀子，眉頭深深皺起：“我說你這個姑娘怎麽這麽目中無人呢，你……”

“官大人！”一只大手自一旁橫來，輕輕將人隔住。

慕容斐自懷中掏出一錠五兩銀子遞上，笑瞇瞇道：“小妹不懂事，還請大人見諒。”

末了，他行到妹妹身側，稍稍躬身，寵溺道：“芃芃乖，告訴二哥，你生什麽氣呢？”

“你知不知道，那個牧錦風看到我一點反應都沒有，我告訴他我叫芃芃，他竟然還是用那種看陌生人的目光看我，還讓我走路，我這兩條腿都快走斷了！”慕容芃擰著眉頭，難掩嬌蠻本性。

“左右不過一小矮子罷，他要真故意裝傻充楞給你難堪，你也沒必要拿熱臉去貼。”慕容斐言罷，拿手揉了揉妹妹腦袋，溫柔道：“以我妹妹的姿色才情，想嫁哪樣的好男兒挑不得？”

“二哥，他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矮子了。”想起男子從天而降的英姿，慕容芃俏臉一紅，含羞帶怯道：“身量比大哥你還高呢，雖然蓄了大胡子，但是男子氣概十足，英武不凡。”

她是做夢也想不到，以前那個叫她鄙夷的小矮子，有朝一日會成為大元帥，那英武不凡的姿態，縈繞在眉梢眼角的淡淡疏離與冷漠，無不讓人心跳失常。

“喲，我們的小妹這是春心萌動了？”慕容斐失笑，狐疑道：“那牧錦風現在真有那麽好？”

“比我說的還要好。”慕容芃嬌羞道。

聞言，慕容斐先是滿意地點點頭，繼而面露憂慮之色：“芃芃，你說，萬一他是真認不得你了……”

“他喜歡我，又豈會認不得我。”慕容芃揚起下巴，神情無比自信：“當初我拒絕婚事在前，拂他臉面在後，以他睚眥必究的性子都沒與我計較，如今又娶了個容貌身段與我相似的女子，每天看著那張臉，他忘得掉我嗎？”

“這倒也是！”慕容斐點頭，面上添了幾許嘲諷：“就像昨日，那個楊晴長胖了，與你的相似度削弱了，牧錦風竟是連認都認不出來，直接將人從馬上甩下去。”

“說到底，牧錦風看上她的，也不過是那張與你相似的臉罷。”

“一個拋頭露面不安於室的小村姑，她可沒資格跟我比。”慕容芃撩了把青絲，眸中波光流轉：“至於牧錦風，我會讓他主動來找我的。”

言罷，她將肩上裘衣攏緊幾分，貪婪地嗅著裘衣中散發出的茶香，一顆萌動春心微微蕩漾。

當初她拒絕他，讓他苦苦單相思將近四年，如今她等他四年，既表明了心意，也補償了他，這一次，他們不會再錯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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